【尖端講座系列】第六場 生根:為了共同的社會編碼
2019年12月11日下午,人文社會高等研究院舉辦【尖端講座系列】第六場,主題為「生根:為了共同的社會編碼」,主講人為中國美術學院跨媒體藝術學院客座教授黃孫權,主持人為國立臺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所長王志弘。活動一開始由人文社會高等研究院廖咸浩院長致詞,歡迎各位觀眾前來聆聽尖端講座,介紹高研院的研究方向,之後由主持人介紹黃孫權教授。本次演講旨在探討黃教授一直以來所關注的藝術合作社計畫。
黃教授先引用攻殼機動隊2.0的故事與寶藏巖拆遷的事件作為開場,引領大家思考當前社會與空間的處境。以往大家在思考空間組成時,往往僅思考空間正義的議題,只有思考文化與民族,卻沒有去想到要「創造」新的組成,沒有提供社區足夠的生產力,也沒有改變他們的生產關係。接著,教授用以往架設的各式網站來說明如何透過直接民主參與並抵抗暴政,並說明左派和技術的距離與問題:我們常常在民主的危機上,以民主來解決政治問題,但這個方法會產生什麼問題?這就是本次演講要討論的問題。
接著,黃教授點出了此次演講所討論的主題:「社會-空間與技術-空間的鬥爭」,並特別提到,他所設想的「社會」,並不是social的,因為social好像有功能性、社交性的,他比較想要的是societal的,手牽手的那種意象。黃教授期望能夠建構一種社會性藝術/建築,一種參與式的藝術/建築。另外,coding也是非常重要的媒介,是一種重構社會關係的技術。
黃教授之後講解了幾個與空間與資本主義之狀態有關的概念:空間的概念在現代有幾次演變,首先,在十九世紀,空間乃是決定時間的關鍵,每個場域都有其規定的時間,有其規定的秩序。但到了現在,空間的主宰已經消失了。另外,最近人類學家也有發現,「附近」這個感受也消失了,我們跟「附近」沒有親近的感覺。監控治理則是可以被視為是政治化的空間,在城市裡隨處可見的監視器,得以捕捉並分析每個人的表情與行為。最後的階段是The Stack,所有的統治都是分層的,比如說,個人的網絡是一層,一個城市的網絡又是另一層,這兩個層次中間有光纖去做計算交換,而這樣的網絡可推演到國家層級,甚至是星球等級。全球的政治都是按照這個星球運算,以至於以往的政治地理學,都面臨到了分析失效的危機。星球運算的變化相當快速,使得人們疲於奔命,深怕會跟不上別人,這就是我們現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精神困境。此外,全數據通用設計的出現(一台手機就可以把人生的所有事情,比如說社交、交易、娛樂,全部包含在內),也標示了後人類社會的特徵。
我們的情緒都被社交網絡掌控且呈現了,所有的情緒都攤在網絡上,也因此,Geert Lovink認為,人類變成機器世界的伺服器,人本身已經空洞化了。到底該怎麼解決這個困境呢?有一派的人認為,應該要大舉破壞網絡平台與數據交換,拿回數據的掌控權。不過這有個問題,拿回數據的新工具們,只是進行加密,但並不能改變內容。也就是說,每一次的更新只是技術的更新,但舊的內容不改變,再怎麼更新都沒有用。因此,另一派的人則認為, 我們應當要因為技術的改變,重構我們對世界的理解,而不是我們要求技術按照我們對世界的理解來重構。
從社會的角度來看,黃教授認為,社會鬥爭的意義在於,人們參與人們自己生活密切相關的運動,而不是被動員。事實上,上街抗議的人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當理念的空間和政治的空間碰面,當這些人們實際參與時,他們便慢慢了解了自己要的是什麼,也就是說,是上街後才知道運動的要求,而原本上街的理由本身,或許在事後看來,根本就沒有道理或意義。因此,我們是否能夠跳過社會運動/革命這一階段,思考一下革命後的第一天能幹嘛?
以上問題促使我們去思考,把技術破壞、社交平台破壞、不公義的媒介與控制破壞後,能夠讓經濟與生活變得更平等嗎?如何取得在經濟上與民主一樣獲得同樣的報酬,如何取得更高的生產力? 這就是為什麼黃教授近年會倡議平台合作主義(platform cooperativism)以及合作社式的經濟體。
平台合作主義基本上是指奪回技術生產資料(技術資料與技術工具)的社會使用形式。技術生產資料就是軟體、演算法、媒介工具,而技術對象則是使用者、隱私、身體軌跡。所以社會使用形式就是把這些生產資料社會化。透過分散式的合作社,讓合作社各自獨立,同時又可以組合成一個合作社聯盟,讓彼此的貨品交換,才能成功奪回。
另一個問題是,加州意識形態所引領的態度,也就是,自由主義、嬉皮、技術解決論,的確使科技大為增長,但市民科技的發展只解決了技術問題,卻沒有解決政治問題,因為如此僅只是加強、重複、複製主流意見,仍然有很多人的意見不被納入平台內。因此,有沒有一個新的平台可以讓所有相衝突的意見可以共同被呈現?
黃教授認為,能夠讓市民意識的覺醒,不是技術層面上的參與的變動,而是運動,因為只有運動的變動,才能讓參與變成更為親近,否則只是主流意見的展現的重複表達。因此我們需要懂參與的技術,也需要懂技術的參與。
黃教授提供了social code/design的概念來試圖解決以上問題。其中,適用科技與透過合作社落地的科技是兩個最為重要的方向。到底如何讓技術成為可以連結彼此的媒介,到底如何讓科技與在地呼應?黃教授用了許多合作社專案,包含黑克松、市民松、合作松,來試圖回答以上兩個問題。
最後,黃教授總結,網絡是一種知識,是一種技術生態系統,我們需要透過合作社式的社會連結,讓我們在知識生產過程,在技術生產上,保持生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