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端講座系列】第四場 The Politics of Translation: Dealing with Discontinuities
2019年11月5日下午,人文社會高等研究院舉辦【尖端講座系列】第四場,主題為「The Politics of Translation: Dealing with Discontinuities」,主講人為前巴黎國際哲學院導師Rada Iveković教授,主持人為國立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教授趙恬儀。活動一開始由人文社會高等研究院廖咸浩院長致詞,歡迎各位觀眾前來聆聽尖端講座,介紹高研院的研究方向,之後由主持人介紹Iveković教授。
Iveković教授首先講解翻譯的任務,翻譯工作指涉悅納異己與互惠,是一種想要了解對方、與對方建立連結、與他者混合的慾望,它企圖在異己中建構共通性。同時,翻譯也是一種超越國族框架限制的企圖。Iveković教授此次演講希冀能針對文化翻譯層面上來討論「翻譯」此一任務,特別是翻譯的政治與政治性翻譯這兩者。
在英語世界裡的文化翻譯,雖然被視為後殖民研究之下、或更廣泛的文化研究之下的次產品,不過,事實上,文化翻譯本身其實能讓我們受益更多。在法國,後殖民思維影響了翻譯學,使後者變成哲學與文學裡的新議題,牽涉到理論、歷史、政治上的現實與感受。翻譯工作因為全球化而再度被重視與解中心化。因此,我們所要探究的翻譯問題,並不在於其必要性或不可避免性(因為這已經是確定的),而在於翻譯的政治性。
Iveković教授隨後提出移居與翻譯的關聯。移居其實牽涉到政治關係的不連續性(discontinuities)與斷裂。這種不連續性其實遠比連續性來得更具前瞻性,因為後者事實上僅是「政治想像的欠缺」(a lack of political imagination)。連續性使得人們謹守傳統的政治配置與霸權。而Iveković教授認為,不連續性則能激進地挖掘出另一種可能的歷史與故事、偏離的歷史與故事、底層與當代的歷史與故事、甚至是「不必要的或無用的歷史與故事」。而讓這些無法理解的歷史與故事被聽見與了解,便是我們的「翻譯」工作。
連續性事實上是與個人利益有脫不了的關係,如果我們僅關注這些自我,勢必會無法理解共享性。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將自己暴露在不同的視角,並且找到一種截然不同的政治性翻譯。
我們需注意,對不可聽見的、不可理解的、不可發言的他者進行翻譯,不會只有產生正向的影響,比如說相互理解、友誼、和平等等,還有可能產生新的裂痕與差異。這也是為何Iveković教授要強調翻譯政治的原因,翻譯從來就不是中立的,我們需要注意翻譯所含有的意圖。那麼,這個具有政治性的意圖到底從何而來呢?其中一個重要的源頭是譯者本身。譯者作為協調者與談判者,常常不自覺自身的立場,也常常被人所忽略。人們常常忘記,翻譯不僅僅只要考慮到原語言與目標語言之間的關係,同時還要將媒介與譯者納入考量。
事實上,從以上討論可知,翻譯本身其實與語言本身沒有什麼不同,因為關於翻譯這一行為的特色,皆和語言擁有的特色相同。於是,我們可以說,任何語言本身已是翻譯,翻譯並不後於語言,而是早就存於語言之內,甚至是先於語言的:當我們說話時,我們不也是將內心所想「翻譯」成語言、將內涵意義「翻譯」成外在可被理解的意義嗎?這個從思想翻譯成語言的過程,便是翻譯政治性的另一重要觀點,同時也是使他性(otherness)顯露的起點。藉由自曝於他性中,翻譯成了變形,也同時是種轉生。
Iveković教授接著切入當代大學與社會科學的危機,她認為,社會科學拒絕「翻譯」他者,拒絕「翻譯」不可能性,因而封閉了他性的可能。西方現代性長期以來忽略了其他可能的現代性,霸道地將他者視為「傳統」、「前現代」,並貶抑成落後,而將自身視為「現代」且進步的。這個二分法成為規範,使我們習於此種分類法所提供的連續性,認為此種連續性是最好的體制,並拒絕任何出自他者文化的概念,這便是所謂的認識論危機(epistemological crisis)。
現在的大學應當要對翻譯政治負起責任,因為大學的任務是從不連續性、社會與政治的創傷中找出並產製連續性。以往大學只有產製單一的故事與歷史,而且長期以來與社會共享脫節。這種大學的單一性持續地被大學內外的抵抗力量瓦解,因此,我們需要提倡新形態的大學,可以進行多層次的翻譯,持續建構、理解、分析不同群體,並且關注知識的傳授、傳播、移居、跨國性、形式等議題。同時,Iveković教授認為,知識份子也要注意傳統政治再現與教育體制(如民族主義教育與政治)如何讓位給新的政治(跨國主義式教育與知識配置)。
在總結中,Iveković教授表示,要懂得如何將一種政治配置翻譯成另一種政治配置,是需要相當多的學習與努力,但這是必要的。當然,我們無法「去翻譯」(untranslate)已被翻譯的,但我們能夠盡可能複雜化現有的配置,開創更多元與意外的翻譯。